文 / 關永中(前臺灣大學哲學系教授)
馬賽爾四歲喪母,他日後對母親的音容雖已逐漸模糊過去,到底仍持續地體驗到慈親的臨在。
《臨在與不死》,為馬賽爾而言,並非徒然是一個寫作的標題而已,它尚且是一份沉痛而湛深的「存在經驗」(Existential Experience) ,隱藏在「臨在」與「不死」的字裡行間——兒時的馬賽爾,雖然持續地體驗母親的臨在,到底總忘懷不了父親為亡母所立的墓誌銘:
鮮花在夢裡園中被摘下,指尖尤晃動著愛意,倩影消失得何其急遽,連帶著昔日的巧笑嫣然。彷若降凡自高天的百合,奈何釋出您輕柔的噓氣?難道我們再無緣吸納,那散發自峭壁的芬芳?唯願您至少醒悟追溯,那通往伊甸幽蔽的一隅,……可嘆我等雙眸終將垂下,困惑著淚痕的未乾。
及後,壯年期的馬賽爾,總喜歡在鋼琴前點板輕奏,有愛妻從旁傾聽,也為他的即興作速記,恩愛之情、溢於言表。愛妻仙逝,馬氏從此鮮在琴前譜曲; 恰如子期之歿,伯牙從此絕弦一般。 他對妻子的濃情,曾藉戲劇而表白說:
你和我,我們不是二個,只是一個……。我對你的愛,不是我內心排列在別的東西旁邊的一樣東西,而是我的全部。想到有一天沒有你而活著……,譬如說,做你的未亡人……我不知道,這個思想會叫我發瘋。
誠然,馬賽爾以扣人心弦的筆鋒,來流露深厚的體認,讓人不單為其文句所觸動,且不得不停下來思量「臨在」與「不死」的底蘊。
馬氏曾分辨了肉體的「鄰接」與心靈的「臨在」二者: 肉體上的臨接並不一定寓意著愛的臨現,人們可以處在一間很擠迫的房間內而彼此互不相識,他們也不必然會互相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。反之,愛者與被愛者可以分別身處不同的地域,卻非常接近對方的心靈,二人的生命已水乳交融、打成一片,不論天涯海角,也無從阻隔兩者在精神上的臨在,甚至連死亡也不能中止愛者們在心靈上的聯繫。
在此值得一提的是:馬賽爾撰寫《形上日記.第三冊》,在內容上即使未必句句涉及「臨在」與「不死」,到底其思路總是與此二詞脫離不了關係,不論是在談論信、望、愛,或真、善、美,或生死、來生與不朽等議題,都和「臨在」與「不死」有著密切關連,以致可以名正言順地以《臨在與不死》作為其《形上日記.第三冊》的正標題。
再者,我們也絕對不能輕忽譯者陸達誠神父對摯友沈清松教授的懷念。此書譯文雖在清松兄仙遊以前已翻譯完成,到底好友先前的再三激勵,更成了陸神父著手翻譯馬氏《形上日記.第一冊》的原動力。我們也以熱切渴望的心情期待這艱鉅任務的實現。
※ 本文為心靈工坊提供之文摘,摘自馬賽爾, 加布里埃爾., & Marcel G.
(2021). 臨在與不死.
pp.6-9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