哲學家的時空旅行?
不過,夏普曾編輯過《女性主義生命哲學》 (Feminist Philosophies of Life) ,也寫過學術專書《史賓諾沙與再自然化的政治》 (Spinoza and the Politics of Renaturalization) ,當然不會這麼輕易結束這個討論。她說道,「姑且不論史賓諾沙對女人的惡意相向(例如他在《政治論》裡的說法),他的哲學還是為許多女性主義者提供不少靈感和資源。」而史賓諾沙哲學中,對女性主義貢獻最大的,當屬反個體論 (anti-individualism) 與反二元論 (anti-dualism) 。
反個體論
這個時期的女性主義者開始理解到,之所以有這些共同的經驗,並不是因為什麼「所有女人的先天特質」所導致的,而是因為她們共處在同一個「意義的網路」,而在這個「意義的網路」中,她們共享了一段承擔特定待遇的歷史。因此,女性主義者也開始將更多不同的脈絡帶入分析框架之中,包含種族、階級、性向等等。
這也就意味著,既然我們都有許多共同的遭遇,那麼,這也許就不是我個人的「問題」,而是得從更廣的面向來解釋。例如,如果我們都曾遭受性暴力,那是否有可能是因為成人片中有許多性暴力橋段(文化層面)、法律對女性的保障較少(制度層面)等因素?
夏普以呼吸為例:我們透過身體的特定能力來呼吸,但同時我們也與為數眾多的生命形式處在同一個碳循環之中,而「我的身體的各項能力,當然也部分源自我的親生父母、照護者與我出生的社會體系之中。」夏普更是援引法國政治哲學家艾提安・巴禮巴(Étienne Balibar)的論點說道,史賓諾沙給我們的啟示之一,就是「如果我們要對抗宰制的話,那我們不能只改變自己而不改變我們所屬的大眾。」
反二元論
關於哲學中最出名的二元論,當屬笛卡兒的身/心二元論了。他那出名的「我思,故我在」除了把身與心分離之外,也似乎總是讓物理性質的「身」臣屬於精神性質的「心」。不過,對史賓諾沙來說,身與心是不可分離的,甚至「就是同樣一個東西」。
但是,為什麼女性主義者會對身/心二元論有意見呢?夏普透過澳洲女性主義哲學家傑諾維・洛伊德(Genevieve Lloyd)的研究表示,「如果在此象徵秩序中,陰性與身體性相連,而陽性與思想相連,那麼,將自由視作身體對心靈的從屬,就更讓女性更加無法自決。」因此,女性主義者當然拒絕「自由=心靈=陽性」、「奴役=身體=陰性」。不過,我們需要多注意的是,原先「心」的地位比「身」還高,但若只是將階級順序顛倒過來,那麼,這個壓迫的結構仍然存在,只是加害者跟受害者角色對換罷了。
對史賓諾沙而言,我們不但要從「關係」層面來理解身體,也要以同樣一種方式來理解心靈。從「關係」來理解身/心是什麼意思呢?史賓諾沙在《倫理學》中說道,這兩者除了不可分割以外,也不是先有身才有心或是先有心才有身,因為「構築心靈的首要物事,便是有個『實際存在的身體』的理念,而我們的心靈的首要努力,則是確認我們的身體之存在」,除此之外,「會增減、幫助或限制我們身體的行動力的理念,也同樣會增減、幫助或限制我們心靈的思考力。」夏普再次援引洛伊德的著作來解釋:「在身體有性別差異時,心靈不可能是中性的,因為性別差異會『觸及』心靈。」也就是說,如果我們這個社會裡,對男性和女性有差別待遇(工作機會、租房、服儀要求等),那麼,心智的發展也會有所差異。